踏月问青山_91

作品:《踏月问青山

    “凌君此人性格怪异,若知道我便是当初叛逃侍女与曾经背叛自己的挚友生下的女儿,恐怕只会震怒,并不会告知——”

    “未必。”

    白秋令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木屑,拿在手中摩挲片刻,又道:“司徒庄主以‘君’字为你命名,且令堂来自飞星谷,你的身世必定与飞星谷有关,凌君谷主仁心仁术,当年是受了司徒庄主不念恩情盗走横君的刺激,但绝非绝情之人——”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猜想,眼下除了说服司徒念君拿着横君去飞星谷之外,他一时也想不出个更好的办法。

    离开云隐山时司言告诉他,江玉烟铸剑时动用了碧心门的斩情蛊,所以珠泪斩情。凌君万药入剑,铸成横君,司徒剑盗走横君一年后才无法控剑,那这间中必定是有玄妙之处凌君没有告诉司徒剑。

    而后凌君侍女“叛逃”到临海山庄,又能帮司徒剑抚琴控剑,这未免太过巧合。

    他又道:“这么多年,若是飞星谷真的要与临海山庄为敌,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十几年前的事,旁人不肯与你说真相,你便自己去查,于情于理凌君谷主也不该把账算在你头上。”

    司徒念君抬眸目光落在白秋令略苍白的脸上,半晌未说话,手指紧紧捏着袖口,沉声道:“你这是要我将横君双手奉还飞星谷!”

    “这又有何难?——于你而言,横君一直是你与你父亲之间的隔阂,也是你母亲平白遭人污蔑的根源,你双手捧着横君还给飞星谷,自此你和司徒庄主再无隔阂,也能请凌君谷主出面还你母亲清白,这笔账......应该很好算?”

    “可是...可是横君对父亲来说......”

    见司徒念君仍是犹疑,白秋令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腕将手中木屑放在她手心,道:“横君本就属于飞星谷,你只是物归

    原主,顺便换父女天伦之乐,再换母亲一世清白,最重要是换临海山庄的名誉和安稳——凌君谷主已让我来取剑换唐昀性命,我失败不归也就罢了,若是他真的大动干戈,此事传出去,你父亲将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江湖之中便再无临海山庄。”

    这是白秋令最后一赌,在那逼近石门的嘈杂人声中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等司徒念君一个点头,唐昀便得救了一半。

    他并非陷司徒念君于不孝不义的境地,而是他隐隐觉得面前这位少女的身世确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凌君为何多年怒而不发,为何司徒念君手腕上还有飞星印记,——倘若真是叛逃飞星谷,她母亲为何又还要在她手腕文上飞星印记?

    司徒念君把那一截木屑紧紧握在手中,眉心紧锁,小步跑到石门边仔细听了听,问白秋令:“我若是走了,那你怎么办?!”

    白秋令语气沉沉道:“你带着横君走,我还能拖些时间——只要能救他。”

    第四十七章生也是我,死也是我

    这大概是司徒念君十几年来头一次独自一人离家,此前武林大会司徒剑破天荒将她带去凤台她已是惊喜万分。没了横君,父亲还是个父亲。

    司徒念君看着手里这把剑,忽而生出些大胆的念头。

    若是此去飞星谷真的能用这把剑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事后父亲要断她手脚要她半条命,她也认了。

    司徒念君走后白秋令从密室出去,夜色中一身白衣很快就引起了临海山庄一众弟子的注意,他闪身钻进林中,身后一群人便提剑来追,离禁地越来越远。

    他一口气出去十几里地,将人都带得远了,在一处竹林停了下来,持剑站在月光下,晚风扫过他的衣摆,又卷起他背上的黑发,周围是落叶飞扬,一派秋风萧瑟的景象。

    临海山庄的地牢算不上地牢,也没有凤台那样阴暗潮湿。

    司徒剑担心有诈,将重锤接在捆绑白秋令的铁链上,把他死死拴在石壁铁锁上。白秋令着实有些累,他微微后仰靠着墙休息,半眯着眼睛看不远处坐在桌边喝茶的司徒剑。

    看他悠闲的样子,不太像已经知道横君不见了——连同他的女儿也不见了。白秋令听见水声滴答,目光在这屋里细细扫了一圈,烛火映照下,他看到角落里的漏刻,粗略算了时辰,悬着的一颗心放下许多。

    司徒剑许是察觉到白秋令呼吸间的微弱变化,知他已清醒,偏过头朝他这边望了一眼,道:“你可知我留你一条命到现在是为何?”

    白秋令出了一口把呼吸扯匀了,嗤笑一声:“司徒庄主的心思,哪是随便能猜到的。”

    “临海山庄一向与武林盟交好,近几日凭楼阁连杀武林盟十二人,我拿你去换个人情,——也给苏盟主之死一个交代,岂不一举两得?”

    “哦?”白秋令复而又笑了笑,道:“武林盟的人情竟然这么好换?不过也得看司徒庄主敢不敢要了。”

    司徒剑五指收紧差点将手中瓷杯捏碎,他站起身衣袖一挥,走到那烛火昏黑的内室去,蹲下|身一手捏住白秋令的下巴,凶狠道:“你少在我面前嚣张,唐昀自身难保,没人能救你,就算你师父还能说上两句话,但到了那时也晚了!”

    “凌君谷主已经答应救他,只要——唔......”

    司徒剑一听凌君的名字,霎时间一股莫名的不适感涌上心头,他手上用劲,几乎要将白秋令下巴捏得脱臼。

    听他闷哼一声,司徒剑又咬牙道:“飞星谷向来不管闲事,你少拿他唬我!”

    “原来司徒庄主与谷主是旧识。”白秋令仍是笑着,趁着下巴上力道一松,他偏过头脱离了钳制,兀自叹息道:“不知是这武林盟的人情重要,还是司徒姑娘和横君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