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6日

    第十七章·拦车

    再次进入车里，苏寻雁的脸色依然很苍白，但神态明显轻快了许多，我估计何丽云的那句话对她打击很大，短时间内是不能释怀了。

    「怀远，不要怪妈妈心狠，那张卡是你的荣誉，我……我想还是你拿着比较好」

    苏寻雁忐忑着向我解释。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好像很怕让我误会。

    我心里没有一点自得，反而一股淡淡的难受情绪久久无法抹去。

    我不禁想道。

    母子间的相处，这样是正常的状态吗？是啊，两个16年未见的人，除了血脉联系，可能也就是最特殊的陌生人吧。

    我不了解她，想必她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

    看着她，我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让她多想。

    能看的出来，她是一心维护我。

    但我着实不在意那张卡，她不知的是我有两张卡，另一张的钱更多，是部队的一次性补助。

    想到这里，我心里莫名的一痛，不知道如今拥有这张卡的老人家，过的怎么样。

    生活会有改善吗？苏寻雁看我摇头的动作，明显松了一口气。

    「对了，今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忘了给你说，昨天你睡着了，怀清给我说，她今天要去市里，和同学约好去图书馆」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的早上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不对，这妮子是故意躲着我的，既然难舍痛苦不如不见。

    想到怀清，我心里一片酸楚。

    「吱——吱……」

    突然车子一阵急刹，我和苏寻雁因为惯性，就朝着前方倒去。

    眼看着她的额头将要触及到前排靠背，我下意识测过身，闪电般将她拉进怀里。

    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水味，来不及细细去感受，我就撞在前排副驾驶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哼。

    右半身一片麻木，和怀里的柔弱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我的胸膛被一团柔软紧紧的贴着，口鼻间全被淡淡的茉莉清香所占据，她此时犹如受惊的小兔子，整个人都卷缩在我的怀抱里。

    单薄的身子柔若无骨，纤细的胳膊搂住我的腰腹。

    素手死死抓住我的衣服，犹如抓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时的她，没有一丝怒怼何丽云时的强势霸气。

    柔弱无助的小女孩姿态，让人无比怜惜。

    平静如水的心，犹如掉下一个石子，浮起阵阵涟漪。

    我忍不住用力抱了抱。

    感受到我的用力，她猛然抬起头，才反应过来在我的怀抱里。

    她没有一丝不自然，反而眼神略显激动。

    苍白的脸颊瞬间恢复了一丝血色。

    贪婪的将头抵的更紧。

    「对不起！您没事吧，刚才有人突然闯来……」

    司机小刘回过头，诚惶诚恐的解释道。

    突然看见苏寻雁在我怀里的动作，顿时张大嘴巴，惊讶的再也说不出话。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苏书记这幅小女人姿态。

    苏寻雁突然被小刘的话打扰，无奈只能从我的怀里离开。

    冷着脸教训到。

    「小刘，怎么回事？车都开不稳了？」

    司机小刘顿时冷汗直冒，紧张的指向前方的人影。

    我和苏寻雁顺着司机小刘示意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前方的人影，一个身穿蓝色校服的女孩，正在不远处张开双手拦住车。

    怀清？她不是去市里了吗？不容多想，我迅速打开车门。

    朝着怀清的方向跑去。

    「哥，我……我还是忍不住，你别怪我。」

    怀清看着我跑来，立马放下手。

    看着我铁青的脸色，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低着头，怯怯的说道。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我本想教训她一顿的念头彻底消散，刚才不要命的动作多危险。

    我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眼眶忍不住悄悄泛红。

    「哇呜……呜呜，哥，我舍不得你啊！」

    怀清怀抱住我的那一刻，再也压制不住，哭出声。

    听着怀清的话，我心里更加的难受。

    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不顾一切，带走她。

    「哥，你这一走，我好怕……好怕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退伍回来答应过我，不再离开我，这才多久，你又要走，呜呜……」

    「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三年前当兵走……的……时候，你说你……你会常回来看……看我，可你呢，回来就是个是个哑巴」

    魏怀清哽咽的厉害，说话断断续续。

    「这次又走……啊哇呜，呜呜……」

    魏怀清再也说不出话来。

    奔涌的泪水将她的所有话吞没了。

    胸前被泪水打湿一片，顺着衣服浸透进我的心里。

    心被这股幽幽之水浸泡的难受至极。

    苏寻雁静静的站在我的旁边，红着眼眶，默默的等着怀清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怀清缓缓的脱离了我的怀抱，红肿着眼睛，撕心裂肺的哭变成了低低的啜泣。

    我看着她平静了许多，用白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怀清，我们自从父亲去世后，你虽然有妈妈，可那样的妈妈还不如没有，从小到大，你我相依为命」

    我的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我死死的咬住牙，没让它掉下来，因为苏寻雁还在旁边。

    我强忍着酸酸的眼睛，擦掉白板继续写。

    「哥哥心里也不舍，可我终归还得走出去，我们的生活应该更好，你还在念书，哥哥是大人了」

    「不，你就比大两岁，什么大人啊，呜呜，你现在应该是读高三，而不是什么大人啊，哇呜呜」

    怀清看完立马带着哭腔反驳。

    我摆了摆手，止住她继续说下去。

    「我就得为我们以后承担起来，我相信你能听懂我的话，等哥哥在天府市站住脚，就接你过去」

    写到这里，我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刚才有一瞬，想不管一切带你走，可你还在念书，我那样做是害了你，你……」

    「怀清，你愿意跟阿姨一块走吗？和你哥哥一起。」

    我被苏寻雁的突然出声打断。

    我不解的抬起头，这是我们兄妹的事，管你什么事？苏寻雁看懂了我的眼神，神色渐渐变得黯然。

    顿了顿，对着我说道。

    「怀远，怀清的转学我来办。况且天府的教育资源也好，对怀清将来高考更有益处」

    「为什么？」

    我拿起白板写到。

    「我……算弥补行吗？」

    苏寻雁的语气充满愧疚，自责。

    我并不想欠她的人情，在答应和她一块去天府市的时候，我就明确的表示过，我不会和她一起生活。

    可是为了怀清，我犹豫了。

    我不能太自私，为了自己的要强与可怜的自尊心，就害了怀清。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想起今天的犹豫，痛苦的难以自拔。

    「苏阿姨，谢谢您的好意，我不想去，我在这里会努力考上大学的」

    「我也该学会长大了，我不能再什么都依靠哥哥了」

    怀清看着苏寻雁，坚定地说道。

    我清晰的捕捉到了，怀清看着苏寻雁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有痛苦，有开心，还有一丝拜托的意味。

    听见怀清的话，我急急掏出白板，没等我写字，就被怀清打断。

    「苏阿姨，别怪我鲁莽，要是哥哥在你那里，再受委屈，别怪我恨你……」

    魏怀清将恨字咬的很重，声音冷的快要结冰。

    ————————————

    飞机的头等舱里，宽敞的空间被铺设的红地毯映照的奢华无比。

    第一次坐飞机，我充满好奇，左右张望着，如此宽敞的空间，只有八张座位。

    小平板，小电视等休闲设施应有尽有。

    「先生，您喝点什么？有咖啡、红茶、绿茶……」

    我收回好奇的眼睛。

    抬起头，就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空姐，微微弯腰，客气的询问我。

    电视里都说空姐很漂亮，呃，这现实中……我有点茫然，她问我喝什么，可是没有报价格啊，要是点贵了，还不得心疼死。

    我心里不禁想到。

    「怀远，还是喝开水吧，这些饮料太刺激了」

    我和苏寻雁的座椅中间是一条过道走廊。

    她看似询问，实际上已经替我做了主。

    无奈的朝着空姐点了点头。

    看着小窗户外的一片模煳，心想飞机这会应该是在云彩里吧。

    太神奇了。

    司机小刘在安宁的时候被苏寻雁留了下来，背着我给吩咐着什么。

    我想无非就是让其找乡政府的人沟通，将我的补助卡收回来。

    摸出怀里的一个封面印着卡通娃娃的笔记本，这是临走时怀清给我的。

    怀清说自己没有什么积蓄，这是她给我的纪念。

    我知道，这个小本子一定是她平时勤工俭学挣来的，肯定没花我给她的一分钱。

    「哥，现在不要打开哦，等你到地方了再看哦！」

    想着怀清眨巴着通红的眼睛，故作调皮的话。

    才分离不到两个小时，我就开始有点想她。

    还是没有忍住，打开本子，我深深的呆住了。

    第一张并没有写什么字，而是用彩笔画了一幅画。

    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前，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大高个，削瘦的脸庞布满了刚毅，斜挎着一张白板，略显怪异。

    此时画中的这个少年正眼神柔柔的看着旁边的小女孩，小女孩满脸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整幅画，手法稚嫩无比，没有丁点画技可言。

    我眼眶微微湿润，这妮子，应该是记录的那天我们在游乐园的场景。

    没想到那一刻在她的心里如此的重要。

    继续往后翻，只见几个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哥，一切保重！」

    再翻，发先有被撕下的痕迹。

    新的一页，最上面一行，看的出来写了几个字，但又被无情的划去。

    可能是千言万语，都在一切保重这几个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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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独居

    眯着眼睛小憩了一会，我又被刚才那个空姐叫醒。

    「我们准备了咖喱拌饭和牛排，还有中餐，您看吃点什么？」

    啊，这都得多少钱啊。

    我可负担不起。

    「你给我来一份泡面」

    我给她看了看白板。

    她目瞪口呆，呐呐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我。

    苏寻雁好奇的伸着脖子，看了我写的字，忍俊不禁，清冷的脸颊上满是吃吃的笑意。

    「怀远，吃中餐吧」

    苏寻雁忍不住给空姐解围道。

    这可不行，刚才她就请我喝水了，再让她请客吃饭，我哪来的厚脸皮啊。

    我拒绝着摇了摇头。

    苏寻雁见我拒绝，立刻就明白我这是不想欠她的。

    苦涩的笑了一声，说道：「吃吧，就当是欠我的，下飞机后还我」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中餐，说实话，味道比起刘姐的手艺，差远了。

    这次的事情，后来被苏寻雁多次提及，每次她都会笑的直不起身。

    经过四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天府市。

    天府市身处南方，气候湿润，不像是大西北的干燥，黄沙四月，吸口气都要避免嗓子被石头卡住。

    我们出了机场，看着机场外四通八达的高架桥和宽敞整洁的马路，我新里一片震撼，光是眼前的柏油马路，都比安宁宽了好几倍。

    没等我消化完眼前的场景，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来到苏寻雁跟前，恭敬的打着招呼。

    我俩站得比较远，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书记……楚阳大桥等几个字眼。

    苏寻雁听完后，清冷妖冶的脸颊透露着些许着急的神色。

    中年男人从我手里接过我的铺盖以及一些杂物，向着奥迪车走去，我本想帮忙，但被他拒绝了。

    我坐在副驾驶上，窗外的一幕幕让我震撼不已，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宽敞的马路车流不息。

    路边的植被被修剪的整整齐齐。

    目及之处，一派繁华。

    我回过头，发先苏寻雁靠坐在背椅上，眼睛微眯，眉头紧锁，好似在思虑着什么。

    自从中年男人跟她耳语过后，她的情绪明显就受到了影响，一路上没再和我说一句话。

    我看着她先在的姿态，也就失去了继续打量车外景色的新情。

    车子经过巨大的温泉广场时慢了下来，广场正对面是一栋大约十几层高的长方形建筑，灰色的外表，窗户方方正正。

    大楼正中新是一面高高挂起的鲜艳红旗。

    车子由远及近，到跟前才发先，原来大楼外面还有一座气势浑宏的前门建筑，大理石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朱红色大门，尽显庄严的气质。

    左右两旁各悬挂一副木质红字牌匾。

    【中国共产党天府市人民委员会】【天府市纪律检查委员会】。

    门口一名警卫人员看见奥迪车的接近，早早打开了门。

    车子徐徐而入，看着周围的情况，我才明白她的工作，她应该是在市委工作。

    经过正前方大楼，车子没有停下来，继续往里走，陡然间经过一大片绿色植被包裹的马路，马路并不宽，两旁整齐的坐落着三层灰色小洋楼，老苏式风格，从外表看起来充满了历史洗礼过的韵味。

    经过长排的小洋楼，绿色植被猛然增多起来，其中不乏有各种特色的小楼。

    外面名不经传，没有想到里面别有同天。

    在巨大的人工湖旁边，又是一排十来幢红色的独栋小院，主体二层小洋楼。

    车子缓缓经过，在最后一套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时，苏寻雁才从思绪中慢慢走出，发先已经到了目的地。

    不好意思的的对我说道。

    「怀远，对不起啊，妈妈刚才想事呢。」

    我摆手示意不妨事。

    司机听到苏寻雁自称妈妈，吓了一跳。

    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中全是敬畏之色。

    司机拿着东西取下车，率先一步走进了院子，我和苏寻雁缓缓踱着步，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尴尬的沉寂着。

    院子里的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花草，花花绿绿的，小蜜蜂在其中来回穿梭。

    院子三百平左右，没有花园类似的东西。

    在院子一角，一颗上了年纪的海棠树三三两两的开着几朵小白花。

    远看倍显苍凉。

    我俩一前一后进到房子里，司机放好东西从一旁退出，给我俩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房子里摆设朴素简单至极，一排素布沙发，白色的茶几上没有任何东西。

    电视平台上没有电视，而是整整齐齐的堆放了许多我没有见过的书籍。

    虽然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可我怎么看都不像家，倒像是一个办公室，清冷异常，和她的气质如出一辙。

    「怀远，你……你今晚暂时就住在这里，明天我陪你去找房子吧」

    苏寻雁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呵！还是不想让我住在这里吗？虽然我也没有打算缠着她，可她这样赤裸裸的提出来，还是让我有点难受。

    心头一片苦涩，表面装作毫不在意的点点头。

    「你就睡在一楼吧」

    苏寻雁盯向一边，说完后就告诉我她有点急事，需要出去一趟，说是晚上给我接风。

    苏寻雁走后，我有些自嘲的想到，这不就是我所期望的吗，到了这里也不会依靠她，可当真的不被重视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将东西搬进一楼卧室，卧室并不大，一张木质床，上面铺着粉红色的床单，是这个房子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这个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因为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随机并没有多想，在客厅和一楼的厨房里随处转动。

    我并没有上二楼，想必那是苏寻雁办公室，和从没有见过面的父亲的卧室。

    我在沙发上准备打个盹，等苏寻雁回来，毕竟她说晚上一起吃饭的。

    当我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打开客厅灯，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她还没有回来。

    唉！看来我来的有点多余。

    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我打开冰箱，只发现了几个鸡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我也不会做饭，没办法只能将鸡蛋丢在厨房的锅里煮1，一口气吃了六个鸡蛋，就有些不想吃。

    在客厅里又等了一会，她和所谓的父亲都没有回家。

    我便不再期待，一天的旅途，也让我有些疲倦。

    次日清晨，我准时起床，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坏境，一阵恍惚。

    客厅里依然冷冷清清，看的出来，一整夜过去了，她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