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6日

    第七十六章

    错了错了，我又犯错了，妈妈肯定会生气的。

    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妈妈生气，也不知道害怕妈妈生气后会揍我，反正我很害怕。

    我再次俯下身去，只是没有再偷亲妈妈，而是抱住了她，哭诉道: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嗯……”妈妈呓语一声，随即醒了过来，在见着我抱着她后，猛力一把将我推开，同时坐起身怒呵道:

    “干什么?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

    我站在床边不知所措，一张脸像哭丧一样，很难看。

    “又怎么了?”妈妈惊醒后的愤怒消失，黛眉紧蹙，凤目微眯，没有追究我偷偷进她屋这件事情。

    “我也不知道……妈……我害怕……”我相信此时我的表情比鬼还难看，我的心情也很复杂。

    妈妈垂下眼帘，悠长叹的了口气，愁道:

    “儿子，你究竟想做什么呀?”

    “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妈妈的房间……我……我觉得我真的快疯了……妈妈……”

    我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多到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说起，我难受愧疚，我挣扎徘徊，我……

    “妈妈也快疯了，儿子，你别这样好不好?你一天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妈妈也难受……”

    “妈，我也不想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可是……”说到这儿我却说不下去了，一股无力感使我捧着脸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妈妈前倾了下身子拉着我坐上了床边，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可是什么?你跟妈妈说……妈妈开导你。”

    “妈妈是知道的……”

    妈妈的手臂僵了僵，

    “你为什么……就非要去想这个事情呢?”

    “不是我非要去想，是我的大脑不听使唤，我的身体也不听使唤，我现在真的……真的无时无刻都在想妈妈。”

    妈妈两只纤细修长的玉手握住了我，柔声道:“是不是最近妈妈加班太晚了?那这样吧，妈妈从明天起早点回家给你做饭，好不好?”

    我知道妈妈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更加伤心了，抿着嘴噙着泪死命地摇头。

    “那这个假期你想去哪玩?你想做什么妈妈都允许。”

    妈妈越是这样温柔，我就越是难受。

    我想做什么?毫无疑问，只有那一件事。

    我看着妈妈的眼睛问道:“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妈妈没有注意到我表达的真实意思，黛眉舒展下来，嘴角噙着浅浅的笑，说道:

    “嗯，只要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妈妈决不食言。”

    “就……就是那个未完成的生日愿望。”

    妈妈呀妈妈，她从不会忘记我的生日，她会牢牢记住我曾许下的愿望。

    “哪个愿望?”

    背离现实的愿望。

    既然已经背离现实了，那就不可能实现。

    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和妈妈睡一觉。”

    妈妈也许会误解我所表达的意思，但无论她朝着哪个方向误解，那都是我所要表达的。

    我是一个坏孩子，只不过孩子再坏，妈妈也不会真的讨厌他。

    妈妈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她会用她的方法，阻止她的孩子继续错下去。

    第二天下午，妈妈下班回到家敲响了我卧室的门打断了正在思考人生的我。

    妈妈推门而入，看到了在床上瘫着的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妈，怎么了?”我仰着头打破了这一微妙的气氛，在这一瞬间，我仿佛在妈妈的眸子里看到了挣扎与不忍，只是片刻，这些情绪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不知为何，我开始紧张起来。

    “到了你就知道了。”妈妈的目光向下撇了撇，说道:“带好手机、充电器、身份证，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带吧。”

    隐隐约约间我感觉了自己什么重要东西将要失去。

    妈妈回身离开了我的卧室，关门之际留下了一句有些冷淡的话:

    “给你十分钟，我在客厅等你。”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人，我不禁缩了缩身子，转头望向窗外，有些埋怨:明明是六月份为什么还是会冷！

    十分钟后，我背着个单肩包按照妈妈的意思来到了客厅，妈妈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在我出来后，她的目光才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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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好了?”

    “好了……妈，我们要去哪啊?”

    妈妈没有回答我，起身走向门口，我跟在了她的屁股后面，妈妈换了双低跟单鞋，然后领着我来到了小区停车场。

    妈妈为什么这么急着带我去那个地方?甚至连职业装都还没来得及换，我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坐上了副驾驶。

    “你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妈妈。”发动机刚打上火，妈妈有些落寞的说了一句。

    我开始感到不安，无话可说。

    “妈妈希望你能够认真审视自己的人生，改变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张大了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根本没什么可解释，因为我已经坚定的表达过自己的决心。

    因为不安，我开始喘气，妈妈侧头看着我，她脸颊上的靥肉似乎在颤动，过了好一会，她才转过头去，淡淡的说:

    “既然你改变不了，那么就让妈妈来帮助你改变。”

    说完，妈妈踩动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我开始惘然无措起来，随着小区的远离，我才发现脸上滚烫滚烫的。

    妈妈会带我去哪儿?看心理医生吗?不是，因为妈妈已经驾车来到了高速路口。

    看着妈妈驶去的方向，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妈妈对我开的一个玩笑。

    妈妈不苟言笑，她极少开玩笑，自从那晚上之后她就再也没开过玩笑。

    妈妈带着我来到了另一个高速路口，遂宁高速路口站，这是……老爸工作的城市。

    妈妈驾驶车子停靠在了路边，熄火后神情冷漠的看着挡风玻璃。

    “妈……这是什么意思?”我盯着妈妈的侧脸质问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妈妈目视前方，声音冷冰冰的。

    第七十七章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就……就要送我到老爸这里。”我咬着牙齿质问道，妈妈垂眼低声回了句:“妈妈是为了你好。”

    “不好！这样一点儿都不好，妈妈，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妈妈眉头一蹙，斥道:“年纪轻轻遇见什么不顺你心意的事情就要寻死觅活，以后怎样能成事?你又谈何成长?”

    “我不想成事，我不想成长，我只想跟在妈妈身边。”

    妈妈轻叹一声，说道:“妈妈不可能一辈子把你拴在身边，你终究有一天是要离开这片巢穴闯出你自己的一番天地的，妈妈希望你能够学会独立，学会担起自己的责任，而不是呆在妈妈身边把时间用来做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我……我不是已经考上省大了么?”我的声音开始减弱，妈妈摇了摇头，说道:

    “高考不是人生的终点，而是人生的起点，你现在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你才会蹉跎岁月，浪费你的青春，你明明有大把时光可以用来做有意义的事情，你却非要选择另一条道路。”

    “我不认为我做的是无意义的事情，难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无意义的吗?”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当然是有意义的，但是—”妈妈扭过头去，说道:“在这之上有个前提，你喜欢的事情必须要对你有利。”

    ……

    “这未免太现实了，如果人生都是这样斤斤计较得失的话，这样的人生本来就没多大意义。”我思考了一番后反驳道，妈妈斜眼看向我，叹道:

    “可是儿子，你的想法和你想要做的事情已经不是单单可以用利弊来衡量了，你想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妈妈也同样清楚。”

    我内心泛出苦楚，丧气道:“是的，我的想法都瞒不过妈妈的眼睛。”

    妈妈上半身匍匐在方向盘上，有些疲惫的说道:

    “儿子，你现在已经心理变态了，你不应该对妈妈产生如此荒唐的想法……既然你已经抱有了这样的想法，妈妈就绝不会任由它发展下去，直到毁了你的人生。”

    妈妈抬起头，整个人倏忽冷漠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妈妈这是第一次挑明了我内心的想法，却又给了我当头一棒，原来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与妈妈发生了一次关系，就可以借此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切又仿佛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抛出“儿子”这一个身份，我又有什么资本什么资格博得妈妈的青睐?

    就凭一句“我爱你”?妈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天真公主，也不是言情剧里的多情女主，这种毫无价值的语言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就像妈妈所说的一样，我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手无寸金足无寸土，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妈妈给予的。

    正因为我是妈妈的儿子，她才会毫无保留的给予，这也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的优势所在，当我试图用这层身份想要得到更多时，妈妈或许会答应。

    前提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是对我有利的。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只得用祈求的目光回应妈妈。

    “妈，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妈妈没有不要你！为了你的未来，妈妈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妈妈长叹口气，继续说:

    “妈妈希望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天，你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泪流不止，妈妈抚上我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沉默不言。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回路了，我只好暗自期盼着老爸不同意我跟着他，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妈妈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妈妈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我们到高速路口了。”

    “就在路边。”

    不一会，一辆奥迪从侧方驶进了前边停下，一位中年男人从驾驶室下了车到路边静待，中年男人是老爸。

    “你先呆在车里。”

    妈妈留下这句话后便跟着打开车门朝着老爸走去，透过车窗，我看见了老爸那略带尴尬的表情以及一些复杂的情感。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老爸和妈妈可远远不止一日的夫妻。

    妈妈和老爸打了个招呼后，妈妈朝我的位置望了一眼，随后对着老爸做了个一边说的动作，朝着另一边走了好几步确认我无法听见他们的声音后才开始谈话。

    我的脸紧紧贴在车窗上，想要将妈妈的身影深深的印在眼中。

    过了好久，妈妈回到车旁，敲了敲车窗。

    “下车。”

    在我下车后，不远处老爸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一抹欣喜。

    “我已经跟你爸说了，我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没办法再继续照顾你，剩下的应该怎么做你新里有数吧?”妈妈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到了我头上，我抿着嘴点了点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妈妈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忍，她轻声说道:

    “抚养权还是我在手上，等你改好了妈妈亲自接你回家。”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抬头问道:“那如果永远改不好呢?”

    妈妈没有回答我，却也是给了回答。

    我和妈妈一同来到老爸车旁，老爸很是欢喜，只是碍于妈妈在一边不好表达他的情绪。

    “儿子！”

    “爸……”我的声音与老爸的声音一大一小，妈妈瞟了我一眼，对老爸说了句:“儿子……交给你了。”

    老爸拍了拍熊脯做了个保证:

    “你放新，我一定把儿子喂得白白胖胖的。”

    本来就不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多说话，妈妈在得到老爸的答复后，点了点头，恍惚中，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挣扎。

    妈妈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时，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在烈阳下清晰的响起。

    “老方，快带孩子上车回家呀，磨叽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