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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掠寒梅(H)

    ,我只身来访,若是落魄离开,隔日又要有许多无用的流言传出了。”

    “劳烦你,送我一程吧。”

    他只是轻缓平淡地说了一句话,谢子寻却听出了无限的恳求和小心翼翼,比之婉转哀求,更令人动容。他站起来,等着萧翎率先走出,落后半步跟了上去。

    那颗细润的珊瑚躺在桌上没有人看顾,雾气聚集,在它表面凝了一层水珠,缓缓汇成一滴,终于坠落。

    这是清阳弟子不得不沉默的一天。

    他们的次座和那久闻大名的年轻修士并肩从山中行来,吓掉了无数人的眼珠子。

    难道次座与这人并非寇仇,反而是知交吗?

    还是说……不打不相识?是打了,还是“打”了?

    结契大典需不需要预备起来?

    不过,真的会有结契的这一天吗?

    在清阳弟子眼中,谢子寻从未变过,数十年前是什么样,现今仍是什么样。他并非无情,反而有情有义有担当,但是儿女私情总像是与他绝缘,他和云雾化在一起,成了清阳亘古青山的一部分。

    山水云烟,会有动情的一日吗?

    暗地里猜测纷纭,传不到谢子寻耳中,他知道萧翎慢悠悠地走下来肯定别有用意,只是既已应承,自然只能舍命奉陪。

    萧翎在一众能剐掉自己皮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心道:“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他在清阳的地位,似乎比我想象的更高。”

    他从前来往的都是华阳,华阳的权力更为集中,首座也更受尊崇,次座完全沦为陪衬。那里比清阳少一些人情味,但是不得不说,华阳的格局,比清阳更适合一个修真大宗。

    “就到这里吧。”萧翎说,“子寻,有缘再见。”

    谢子寻被他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说得怔忡,随即从他含笑的眉眼中读得分明——“我们的缘分,可十分深厚呢。”

    这样的笃定往往令人不喜,谢子寻却微微一笑,说道:“有缘再见。”

    仿佛云开见曙色,雨霁有霞光,萧翎被他笑得一愣,强压下心头躁动,一派自在地登上飞舟,倏然远去。

    谢子寻心中不宁,想了想,决定去见师兄。

    苏子京显然也正在等他,红泥小炉上煮着一瓯清泉,水雾升腾,模糊了他神色。

    “送走了?”

    他明知故问,谢子寻却答得认真:“送走了。”

    苏子京听出他语气里莫名的沉重,念头一转,便知道这个师弟已如东流水般一去不回。

    “唉。”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谢子寻罕见地没有对他的愁态有所疑问。

    “子寻,你信他吗?”

    “我……”

    苏子京一句接着一句,看起来并不真想要他回答:“我能信他吗,清阳能信他吗?”

    谢子寻忽然沉静下来,又是那个撬不开缝隙的微云子了。

    “不要忘记,你是清阳的次座。”

    “我没有忘。”他接过苏子京递来的茶,语气平淡:“在严密的契约下,没有不能信任的人。”

    “师兄,我和他的关系,影响不了大格局,要在博弈中取胜,靠的是智谋,不是情仇。”

    苏子京轻轻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情仇又何尝不是智谋的一部分。”

    他敛起柔和的外壳,看着谢子寻,一字一句,说得分明:“你自己尚且不敢信他,我又如何敢信。”

    谢子寻微惊:“师兄难道拒绝了……”

    “我没有。”苏子京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温和地说:“你说得没错,契约之下,谁也不敢弄鬼。”

    萧氏与清阳之间,交换了一份由层层枷锁艰难维持的信任。

    “你和他的事,早些做个了结。”苏子京顿了顿,笑道:“我看你百年光阴是白过了,还不如少年郎有决断。”

    谢子寻又不说话了,他任性起来,便试图用沉默对抗一切。

    “你一动心便犹豫,以为我不知么,当年对萧允如此,现在对上他侄子,竟还是一模一样。”

    “师兄!”谢子寻差点跳起来:“你……”

    苏子京几乎扼腕而叹:“你那样子瞒得过谁,欲进不进,欲退不退,也不知你在迟疑什么,若不是早知萧允心有所属,我恨不得推你一把。”

    谢子寻已经惊呆了,他对苏子京保有的秘密大概只有这一件,没想到这一点心思早已被他看穿。

    苏子京想了又想,实在头痛,最后放下一句:“罢了,且等着吧。”

    萧翎已经闹到他跟前来,对谢子寻是不依不饶,浑若一块牛皮糖,真心与否暂且不论,指望谢子寻把他甩掉却是不能的了。

    谢子寻其实很不擅长拒绝,要逼出他一点锋芒简直难上加难,但凡将萧翎随便换成别的谁,苏子京大约都会喜闻乐见,说不定还会暗中做一把推手。

    可惜偏偏是萧翎,他算不清谢子寻对萧翎有多少心思,更不知道这些心思里,有多少是迫不得已,又有多少是受人迷惑。

    只能等待时间区别真伪。

    儿女情长都是小事,苏子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魔族那边有消息了,祁奕,是魔皇转世。”

    谢子寻神情肃然:“魔皇?那他潜伏在清阳是意欲何为?”

    “据说转世失去了记忆,投入清阳只是巧合。”苏子京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真假难辨。”谢子寻说:“那日他被魔晶勾动气息暴露了身份,玄象宗紧随而来,这两者之间有无关联?”

    “玄象宗对青冥有怨,但归根究底,当年那批前辈是死在魔族手中,他们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倒是另一个人……”

    谢子寻垂眸看着杯中浅碧的茶水,杀气横生:“闳溟。”

    苏子京并没有跟上这个话题:“消息说,祁奕……魔皇已经恢复了记忆。”

    “但他的力量还没有恢复,他需要魔晶。”

    当年诛灭魔皇,是先用四块渊石引出他的力量并成功封印,然后才趁他虚弱之时一举灭杀,这几块渊石,就是现存的魔晶,因为无法毁去,只能由各大宗门镇压封存。

    祁奕如果想重回魔族之巅,必定要取回全部魔晶,但是魔族内部也不是那么齐心的,有人不希望他后来居上,才使这些消息得以流出。

    “青冥宗的两块魔晶,一块在这里,一块在华阳,他会先到哪儿?”苏子京低声自语。

    谢子寻说:“他若还有一分是人,便会避开清阳,若他早已弃了恩义,当然清阳是首选。”

    毕竟做了那么久的清阳弟子,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苏子京面露疲惫,叹了口气,说:“加强戒备吧,我们加上子桓,轮守魔晶封存之处。”

    天地为枰,众生作子,往来际遇,全都不得已。祁奕即便是个魔族,只要不是魔皇,也不至于与清阳势不两立,可他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