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盈纪(98)

作品:《花盈纪

    2022年7月20日第九十八回·初战告捷随着秀璃平静的话语传遍大殿,无数宾馆惊愕之余,纷纷在底下议论纷纷。

    绝大多数宾客都不明白,这一场出言挑战年仲与其身后右相一脉势力的竟然是姜氏,同时更不明白的是,同为三大剑手的姜卿月因自持身份,于这样的场合不出手尚说得过去。

    但作为姜氏的座上客卿,素来一直与姜氏同进同退的邑上公子祁青竟也没有半点要下场的意思,反而由一个女流之辈出场,且还是气质如此冷艳出尘的一个绝色美人,令人实在想不透。

    作为当事人的年仲也感相当意外。

    他虽已从巫神女的口中知晓,姜氏里隐约潜藏着来自殷地的高手,但即便如此,在今夜这样的场合,他与关南等人皆认为对方下场的可能并不大。

    当初他在长留山脉围杀了一众姜氏族人,且将燕氏父子逼得必须跳下悬崖瀑布,随着燕陵逃出升天,今夜他亲自下场接受挑战,姜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击杀他的机会,定会派人来挑战他的。

    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邑上公子。

    与姜氏的斗争,现时正进入到最为关键的局面,祁青作为楚国三大公子,他背后的势力比刚变成废人的临安公子更强。

    一日不将祁青身后的势力瓦解,一日要拿下姜氏,他们都将面临强大的阻力。

    为了今夜这场盛会,他们早已做出了多方准备,甚至还将当年祁青习剑时的授业恩师,亦被巫神女身后的神庙请了过来,将祁青最赖以成名的剑术中的关键一一进行破解。

    如若祁青接受挑战,年仲有十之八九的把握可像刚才的靖川公子一样,将他废杀于当场!可教人意外的是,姜氏竟派出了他们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对手。

    同样没有料到这样一个变数的,还有坐在席位中的车少君一方众人。

    但为首的车少君神色从容,丝毫没有因为这点意外而打乱阵脚。

    坐在他另一侧的靖川公子同样神情淡然,方才他在殿外时,凭借获得齐湘君巫元之后大幅提升的感官,他已直觉眼前这个气质清冷的绝色美女,实身负着惊人的实力,不可小觑。

    但纵然如此,他依然对年仲信心十足,认为在场之中除了他自己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正面击败年仲,对此并不担忧。

    问题是即便这个动人的冷艳美女实力强劲,年仲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击败,对他们也并没有多少好处。

    姜氏如不将祁青派下场,他们为了今夜的目标而准备已久的算盘将彻底打不响。

    场上的年仲当然也知晓这点,因此在秀璃主动出言挑战之后,年仲淡然扬声道。

    “作为楚国三把名剑之一,本人对当着无数宾客之面做出以大欺小之事并无兴趣,姜氏既然有意挑战本人,最有资格当本人对手的便是同为三大剑手的月姬及邑上公子,姑娘最好收回成命。

    ”年仲的语气不卑不亢,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也十分合理,令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同时也让在场的其他宾客们知道,年仲真正意在所指之人还是邑上公子。

    因为谁都知以姜卿月的身份,在姜氏正面临内忧外患的场合下,是绝不会亲身犯险,下场与人动武的。

    场内能够代替她出战的便只剩下一个邑上公子,舍他以外再无第二个人。

    高台上主持这场宴会的楚王亦明白这点,因此仍作壁上观,并无插话打算。

    正当无数宾客想看姜氏接下来会作如何反应的时候,刚刚大胜对手的靖川公子突然扬声道。

    “年大人既然不愿以大欺小,那么关南在这里推荐一个更适合年大人的人选。

    ”话音落下,无数宾客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靖川公子。

    众人听他意思,似乎他嘴中所说更合适的人选并非邑上公子,纷纷好奇。

    楚王也是相同的想法,好奇之下忍不住主动开口问询。

    关南连忙起身,先是朝楚王恭敬一礼,随即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目光投射向燕陵所在的这张席位。

    “论剑术,邑上公子作为我楚国三大公子之一,自然足以做年大人的对手。

    不过放眼整个姜氏,能够在剑术上稳压邑上公子一头的,还有月姬与前燕太子燕离,而燕陵公子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想必一定身怀着从不示众的绝技,若由他代替这位姑娘出战,岂非更佳?”话音落下,大殿无数公卿大臣皆听得更是惊愕。

    要知道,姜卿月与燕离身怀顶尖剑术的确不假,可作为他们唯一爱儿的燕陵却是自幼不好武事,整个楚都人尽皆知。

    到了靖川公子的嘴中,却变成了他身怀有从不示众的绝技,显是在强人所难。

    一众公卿贵族在这个时候都已看出,靖川公子的强人所难,实际上是代表着他身后的车少君与平陵君在公开对姜氏发难,立时暗中都在窃窃私语。

    大殿内的气氛也随之而变。

    只有姜卿月等人知道,关南此举最大的目的,其实还是在逼迫祁青下场。

    祁青作为姜氏的座上客卿,他个人的生死荣辱都与整个姜氏捆绑在一起,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如他仍不能挺身而出为姜氏分担责任,势将被在场的贵族们看不起。

    同时,关南当着楚王的面提出这个提议,也是在做试探。

    若祁青依然没有下场,转而由燕陵挑战年仲,他们亦可顺势对燕陵的实力做一次全方位的评估试探。

    关南既敢提出这样的建议,想必车少君一方对年仲的剑术有十足的信心,不仅认为他能够彻底的击败邑上公子,也认为他足以在燕陵末知的实力下自保。

    燕陵平静起身,先是朝高台之上的楚王恭敬施礼,随即目光才投向车少君一方。

    先是与目光复杂的车少君双目对视,随后才落在了关南英俊的脸庞上,当着无数宾客们的面平静的说道。

    “见识过靖川公子绝顶的剑术,实话而言,燕陵早已心痒难耐。

    比起年大人,我更愿意当靖川公子下一场的对手,希望稍后的比试公子能不吝赐教。

    ”当燕陵重新坐回席位的时候,殿内的宾客众皆哗然。

    月姬之子不仅没有丝毫否认方才靖川公子的话,而且还越过了年仲,主动挑战刚才大获全胜的靖川公子。

    与会的一众公卿贵族,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楚王病重,楚国便值多事之秋,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前后发生了太多大事。

    今夜的宴会虽然是庆贺楚王龙体初愈,可众人都明白,作为整场因为重头戏的御前比武,背后实际是几大势力在暗中角力争斗。

    不管是出战者还是挑战者,都代表着各自势力的暗中博弈,并非随意拍拍脑袋决定的。

    今夜的第一场比赛,临安公子的落败,结果是申遥君在这场权力的争夺战中一败涂地。

    平陵君一方的声势,亦随着靖川公子斩下临安公子手掌的刹那攀登上了最巅峰,令到一众恭敬贵族大受震动。

    支持申遥君的势力,已不可避免出现立场动摇。

    至第二场比试,虽是由年仲下场接受挑战,但从当下的情况来看,他与身后的右相显然已站位平陵君一方。

    这个时候谁站出来挑战年仲,就意味着与右相及平陵君为敌。

    当众人看见挑战的一方竟是来自于三大氏族之一的姜氏时,许多王公大臣暗中受到极大震动。

    姜氏一夜之间死了三位核心族人,不管下手的人是谁,敢做出这样的事都意味着对方并不惧与姜氏之间将走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王都这两日暗中流传着某个传闻,据说就是因为姜氏在楚王病重的日子以来,一直不愿在几位王嗣之中做出选择,作为三大氏族中拥有私兵最众,整体实力最强的一个,却想要在权力争斗之中保持中立,置身事外,因而最终惹来横祸。

    盛传此次对姜氏出手的,正是当下激烈争夺王储之位的其中一方。

    而从现在双方针锋相对的场面来看,传闻已是板上钉钉。

    不仅如此,从月姬之子与眼前的冷艳美人分别挑战靖川公子与年仲的一幕,更令与会的无数宾客明白,姜氏已与平陵君借着今夜这场盛会,公然撕破脸面,再无顾忌。

    一时之间,哪怕再愚蠢的人都知道,一场可怕的楚国政治风暴已在酝酿形成中。

    端坐于高台,作为一国之主的楚王,肥胖的脸上微感愕然。

    最^新^地^址:^他的目光垂落至下方的姜卿月身上,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却是颇带关切的问询道,“靖川公子惊世剑术方才诸位卿家已有目共睹,寡人素闻月姬爱子自幼不爱动刀动枪,而刀剑无眼,月姬不如考虑换个人选?”姜卿月微一欠身,口中答道,“谢大王关心,犬子如今的剑术已不在妾身之下,无论遇到任何对手,妾身对犬子都有十足的信心。

    ”楚王闻言,感到有些意外,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端坐在姜卿月身旁的燕陵,长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听到月姬这么说,寡人都有些期待起来了。

    ”虽然楚王已表达了同意,可与会的大部分人依旧不认为燕陵有挑战靖川公子的资格与实力。

    反倒是车少君一席诸人,罕见的沉默下来。

    在场所有人中,论最矛盾的当属陪伴在丈夫身旁的公孙晴画。

    虽然她已与关南揭过了旧情,如今只愿一心一意将心意尽注在自己的夫君身上,但不论如何,她终究与关南曾有过一段甜蜜无比的恋情,回想起两人过去午夜梦回时,在榻子上激情的缠绵欢爱,关南那根粗耸的事物一记接一记的挺送进她身子深处时那酸酸麻麻的胀美之感,至今仍印记在公孙晴画的芳心深处,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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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她实不愿瞧见曾经的恋人与现今心爱的丈夫之间生死相拼。

    何况方才关南毫不留情斩落临安公子手掌的一幕,仍令她备感骇然,若这一幕发生在她心爱的夫君身上,公孙晴画真不知自己能否接受那般残忍的一幕。

    年仲见姜氏已打定主意,不会派邑上公子下场,当下也不再浪费唇舌,便淡淡地道,“既然燕公子愿亲自挑战靖川公子,那么本人便破例领教姑娘的高明。

    ”殿外自有宫仆将双方的兵器呈上。

    今夜是楚王重病后初次公开露面,因而楚室对其人身安全是重中之重,所有与会的宾客不论身份高低,所携带的兵器皆须留

    于殿外,即便是关南等下场比试者亦不例外,比武完所用的随身佩剑亦需带离身边。

    待看见挑战年仲的秀璃,所用的衬手兵器竟是一柄雪亮的银枪时,与会的宾客们纷感吃惊。

    中原各国使用的兵器最多的是剑,没有之一,作为短兵器之首的剑在近战格杀上有天然的优势。

    而枪作为矛戟的变种,可近攻亦可远投,且近战时横竖皆可攻杀,拥有远比剑更强大的优势。

    但因其在锻造上有着远高于剑的工艺要求,至今中原诸国的巧匠仍没法攻克锻造的关键,因而这种在战场上极具攻杀优势的长兵器仍一直为殷地独有,令中原诸国擅使枪者可谓少之又少。

    而秀璃手中的长枪质地雪银通透,一望便知非凡铁打造,当她洁白的素手握紧枪柄之时,她身上散发的气质立时剧变。

    站在她对面不到数丈远的年仲,首当其冲的感受到她的变化,心下立时凛然。

    剑术修为抵达他这类层级者,对气机一类的感应远超常人,从对方握入兵器的刹那,他立时便明白到自己遇到了生平从末遇到过的强大劲敌!

    “当!”

    随着楚王二度敲响鸣钟,场内的秀璃动了。

    她纤长窈窕而又充满动能的美丽身影,在殿内无数宾客的眼中,霎时之间化作一团青色虚影。

    锋利的银枪挟带着惊人的攻势,宛若天外急速坠降大地的闪掠流星,疾然向着年仲的面门轰去。

    “当!”

    一声清脆震耳的金鸣交击之声,几众贯穿大殿内全体宾客的耳鼓。

    一些末习过武事的宾客,甚至觉得耳鼓一阵刺痛过后,双耳出现了刹那的失聪。

    秀璃甫一出手,即是凌厉至极点的全力一击,枪尖在流星迸散一般在年仲的眼前绽现。

    换作次一等的对手,面对丝毫不逊于靖川公子的出手攻势,且满含杀意的狠厉一击,必定肝胆俱丧,连她一招都接不住便面门被一枪贯穿。

    但年仲不愧为楚国三大剑手之一,身经百战,反应之迅速叫人叹为观止,竟于枪尖已抵面门不过数寸的惊险距离,剑锋后发先至的挑中秀璃的枪尖,将她蓄满力量的可怕一枪险之又险地荡开。

    双方毫无花假的对拼了一招,随即亦凭这仅仅的一招,分别试探出了对方大致的深浅。

    一招落下,秀璃的攻势没有半丝阻缓,仍一往如前,而接招的年仲却因卸力而后退了小半步。

    不远处席中观战的车少君脸色微微一变。

    而关南见状,更是在心中立叫不好。

    他原对年仲是信心十足,却作梦都想不到前者竟会在一个照面下落入下风。

    那冷艳美女的枪法之凌厉,简直闻所末闻,即管以他现今的剑术,设身处地去挡她方才那一枪,也绝不会挡得有多轻松,难怪她有胆量挑战年仲。

    原信心年仲定可轻易取胜的他,目睹这一幕之后,终不敢再妄下定论。

    秀璃美丽的身影一个旋身,手里的银枪倏地幻化出万千枪影,立时将年仲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被彻底笼罩在枪势之内,完全无法脱身的年仲,终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一子落错满盘皆输的滋味。

    他最大的失误便在于错估了对手的实力,以至虽险险挡下本该致命的第一招,却也因此错失了战局的主动,完全落入绝对的下风之中。

    面对敌手狂攻而来的每一枪招,年仲都格挡得万般吃力。

    殿内的数百宾客更是看得惊心动魄,不敢相信。

    因即使再没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作为楚国三大剑手之一的年仲,竟是从比试开始的一刻起,就给那冷艳美女杀得节节败退,不但无比的狼狈,更深陷动辄丧命的危险境地。

    情况比之上一场的临安公子更加不堪。

    事先开始之前,在座诸人无人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个局面。

    连作为最熟悉秀璃实力的燕陵,亦对此大感意外。

    秀璃日常的练习对象最多的便是他,诸女之中亦唯剩她可接住自己势大力沉的剑招,因而燕陵毫不怀疑她本身的实力稳压年仲,否则也绝不会同意她下场。

    但目睹年仲被秀璃杀得汗流狭背,节节后退的狼狈模样,燕陵隐约猜到秀璃为何突然呈现出这般惊人气势的原因,内心第一次生出些许对年仲的可怜。

    就在这时,场内一直抢攻的秀璃,在她势大力沉的枪法不住攻杀下,年仲支撑的时间一长,终究吃了短兵器的亏,第一次露出了破绽。

    一直等待时机出现的秀璃,毫不犹豫出手,枪尖对准年仲的心口一刺而下。

    “噗”的一声。

    伴随着一声闷哼。

    秀璃一枪洞穿年仲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