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唐于奈不知道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正视半藏。

    同样地，半藏亦然, 就算他知道其实源氏并没有死, 内疚从未在他心中抹去。

    他的双手沾满罪恶。

    “所以，你跟那只大蝙蝠勾搭上了？”唐于奈问, 从两人的相处来看，他们似乎还挺熟络的, 不然她敢肯定，蝙蝠侠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也许是唐于奈的用词过于……奇怪？半藏的脸色古怪, 回答：“不是你想的那样。”

    蝙蝠侠与半藏的关系, 大概就是互相欣赏的那种吧。

    然后又是一阵沉寂。

    黑发女孩开口：“那么，我走了。”

    半藏看了她片刻, 蒙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唐于奈转身, 目不斜视的越过男人，这时身后那人忽然道：“奈奈。”

    她停下。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 但是, ”半藏低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高大的男人面对血腥风雨也从不惧畏死亡, 却在女孩的面前露出柔情，“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唐于奈从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醒过来时，她以为她做了个梦, 直到她因为坐起来而牵动了伤口，痛楚让她瞬间清醒, 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昨晚, 她在那个仓库里遇到冬兵, 遇到了刺客联盟和岛田家的人，遇到了蝙蝠侠。

    还有半藏。

    临走之前，他的那番话的话让唐于奈动摇了，彷佛他还是那个总是摆出一副严苛的样子，私底下却会默默的宠着弟妹的大哥。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就如破碎了的马克杯不能再拼凑成原来的样子。

    昨天从仓库离开之后，唐于奈到医院做了简单的治疗，然后就爬窗回到酒店睡了，没人知道她曾经出去过。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可见她有多累。

    唐于奈泡了个澡，感到舒服多了，换了衣服便出门觅食。

    “唐小姐。”

    只是刚才到达大堂，唐于奈就被人叫住，她一边想着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一边回头，看到了叫住她的人后，剎那间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布鲁斯·韦恩是不是想泡我？

    这也难怪她这么想，连续两天在同一个地方遇到同一个人，未免也太巧合了吧？但细心一想，她似乎也没有哪里值得人家追求……？

    要是普通姑娘三天两头就被布鲁斯这样“缠住”，大概要高兴得上天，然而布鲁斯给唐于奈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唐于奈看出他表面的轻浮只不过是一层伪装，内里的那个人是怎么的她不知道，所以她总怀疑布鲁斯抱着某种目的才接近自己。

    她幽幽的看着布鲁斯道：“好巧啊，韦恩先生。”

    布鲁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从昨天开始他有点怀疑唐于奈起来，虽然她瘦瘦削削的看起来不怎么能打的样子，但是他所观察过的刀客的身型和她差不多，刀客昨天可受了不轻的伤，然而他却不能从眼前的黑发女孩看出个什么来。

    暗地揣摩猜测的布鲁斯说：“不知道唐小姐还记得昨天说的话吗？”

    ……那句“下次吧”？

    ……一般人不会把那些客套说话当真的吧？！

    现在，她真的觉得布鲁斯是特意接近自己的了。

    蓦地，一阵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飘入鼻腔。

    唐于奈露出一个幽森的笑容。

    ——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竟然也用阿玛尼的香水，难不成哥谭的男士都喜欢这个牌子？

    “我当然记得了，正好今晚有时间。”

    一向对他避之则吉的唐于奈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变，布鲁斯觉得奇怪但这也正中了他的下怀，于是摆出一个迷倒不少女人的花花公子式笑容：“我的荣幸。”

    ……

    他们相约在晚上八点。

    全哥谭女人最想和他约会的男人驾着豪车，在酒店门口接唐于奈。酒店的员工自然也认出来那是自己老板，于是唐于奈有幸在一众或羡慕或妒忌的目光下坐上了布鲁斯·韦恩的车。

    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她跟另一位全纽约女人最想身爬上他的床的托尼·史塔克兼钢铁侠也约会过了。

    因为身边的那个人是韦恩集团的老板，他们来到一家在哥谭公认最贵的高级餐厅。

    男人很绅士的帮她拉开了椅子，唐于奈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便坐下。她翻开餐牌，看到里面的价格却忍不住手一抖，险些拿不稳。

    这一顿饭下来，恐怕比她的月薪还要贵吧？！

    唐于奈暗想，以布鲁斯·韦恩的为人，应该不会让她付钱……吧？

    好歹也是一个集团的老板呢！

    这么想着，唐于奈很不客气的点了餐，不贵的不点。

    唐于奈端起一杯红酒喝了一口，她并不知道她一口就喝了几百美元下肚子。

    “昨晚睡得好吗？”布鲁斯看似随意的问道，他的声音就如唐于奈喝的那口红酒，醇厚圆浑，高贵优雅之中透着难以接近的冷艳，酒的颜色和他本人一样深不可测。

    对面的男人的确很有魅力。他微微歪头看着你的时候，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眼眸深邃，如大海一样深不见底却使人忍不住沦陷在其中；他说话的时候像情人在耳边低喃，让人听得心痒痒的，但是他偏不让你接近。

    “还好。”唐于奈垂下眼帘，淡淡的回答。

    男人旁敲侧击的问：“你要找的那个朋友，找到了吗？”

    如此明显的套话唐于奈自然不会上当，她神色自然的答：“还没，约好了明天见面。”

    “所以你明天就要离开了？”

    “是的。”

    男人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那真是可惜了，哥谭有很多美妙的景点。”

    唐于奈轻轻说：“我有点想纽约了，而且这里的夜晚可真不友好。”

    布鲁斯轻笑：“女士晚上还是不要独自出门比较好。”

    “所以我昨晚待在房间里看了一晚的电视节目了，你呢，韦恩先生？”

    “我在家里看文件，那些可恨的纸张快要堆满我的书房了。”

    “那你一定很忙。”唐于奈抬眼，“但是你看上去——很健壮，平时有在家里健身吗？”说这话时唐于奈觉得自己假的不得了，但她还是面带笑的说下去。

    “当然了。”对面的男人说，“健身可是我的喜好之一。”

    ——这顿晚餐全程的画风就是这样的。

    面对眼前的美酒佳肴，唐于奈也提不起任何心思，她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与眼前男人的口舌之战上，一不留神就让对方有机可乘，然而男人却像一面铜墙铁壁，无论她怎样套话都不为所动，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倒是她自己差点就掉马了。

    这顿晚饭是唐于奈自出生以来吃得最贵也最累的一次，她觉得她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布鲁斯·韦恩。

    哦，还好最后是他结账的。

    从餐厅出来以后，唐于奈总算打断了所有心思，即使她对布鲁斯有所怀疑，却很难将这个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跟那个阴沉负重的黑暗骑士联想在一起。

    外面的温度比室内要低，只穿着一件单薄外套和抹胸裙的唐于奈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后觉得冷飕飕的，忍不住抱着自己的手臂。

    布鲁斯见状，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唐于奈的肩上。

    他的衣服很大件，衣摆盖住了她的大腿，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外套上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和味道，把她整个身子都裹起来。

    唐于奈愣了一下，随即抓紧，温度慢慢传到她的身上。

    “谢谢。”她很小声的道谢。

    布鲁斯体贴的微笑，问：“刚吃饱，要到附近走走吗？”

    唐于奈点头。

    心怀鬼胎的两人并肩并的走着，布鲁斯有意无意的往人烟罕迹的方向带路，走着走着，不知从何时起，大街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唐于奈蹙眉，觉得有些不太对，侧头对男人说：“不如我们……”

    “不要动，把钱交出来！”

    巷子里猛的蹦出一个戴着帽，看不清脸的男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指向他们。

    唐于奈：……

    看吧！大晚上一个大富豪在外面溜，跟一迭会行走的钞票有何分别啊？！

    ……

    此时的克拉克·肯特很郁闷。

    这个星期他刚好因为工作的关系而来到哥谭，昨天突然接到布鲁斯的电话，要他帮一点忙。

    蝙蝠侠会求助于别人？

    这的确挺罕有的，要知道那只一向独来独往的蝙蝠甚少依赖别人，要是他开口，那真的是有大事发生了，所以克拉克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然后，布鲁斯的要求是让他去扮演一个抢劫犯。

    克拉克·超人·肯特：……

    他救过市民，抬过飞机，接过导弹，上过太空，就是没有抢劫过。要是这件事曝光了，足以让超人的名誉扫地。

    哦，他本就不该答应那只心机的臭蝙蝠。

    但是超人不是一个食言的人，他答应了就会去做，即使布鲁斯的要求是让他cosplay抢劫犯，假装不认识布鲁斯，对他和这次的目标下手，并试探性的攻击目标。

    然而当克拉克见到他的目标以后，用责备的眼神问布鲁斯：你疯了吗？！这只是个腰还没有我大腿粗的小姑娘啊？！

    布鲁斯面不改色：别废话，照做就是了。

    如果唐于奈真的是刀客的话，面对克林克的攻击便会反击，不然她就是宁愿受伤也不愿意暴露，或者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而克拉克觉得布鲁斯真的是疯了，这个瘦胳膊瘦腿的亚洲女孩恐怕连他的一下弹指也承受不了吧？布鲁斯到底是发什么疯才会对一个姑娘下手呢？

    超人的内心正在挣扎，唐于奈有点无语，这人不是来抢劫的吗，怎么就不动了？

    唐于奈侧头问身旁的男人：“你身上有现金吗？”

    布鲁斯：……

    见克拉克静止不动，布鲁斯以眼神示意他：快动手！

    超人还在纠结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枪声！

    “啊——”

    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在宁静的夜里尤其响亮，布鲁斯和克拉克对望一眼，骤然向同一个方向跑去！

    留位原地的唐于奈目瞪口呆。

    等等，大哥你不是匪徒吗？！咋跑了？！

    唐于奈心里无比疑惑，但是她不作多想就跟上两人。

    虽然克拉克只是扮演劫匪，但是抢劫的确时常在哥谭里发生，比如现在。

    不大的便利店突然闯入了两个真正的匪徒，其中一个向天花板开了一枪以作威吓，要求店员把收款机内所有的钱在放到袋子里。

    三个店员不敢反抗，唯唯诺诺的把钱都交出来。

    开枪的那个男人满意的看着越来越饱满的袋子，正要带走，他的同伴猝然踢向一名店员，一部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通话中。

    男人一脚就踩碎了手机，掏出枪贴住店员的脑袋，面目狰狞的道：“你tmd敢报警？！看我毙不毙了你！”

    那人看似有点精神失常，的确是敢杀人的样子，被指住的店员吓坏了，闭上了眼睛动也不硬动，泪水直流，“不……求求你……”

    当布鲁斯三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情景。

    男人的手指即将扣动板机，枪口紧贴住店员的脑袋，要是开了枪他必死无疑！

    克拉克以超人类的速度冲上前，像一阵风刮过，他的大手捏住枪身，唐于奈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移动的。

    突发状况让另一个歹徒如惊弓之鸟的举起枪，也许他是被克拉克吓到了，胡乱指着一个人就开枪，而刚好指中了距离最近的店员！

    “砰！”

    电光火石间，唐于奈和布鲁斯几乎是同时的扔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精准无误的打偏了枪枝，流弹擦着唐店员的脸飞过。

    墙壁上，一左一右的插着手里剑及蝙蝠镖。

    “啪哒”一声，枪枝在克拉克的手里完美的断开成两半。

    唐于奈：……

    布鲁斯：……

    克拉克：……

    空气突然安静。

    唐于奈看了看那枚陷入了墙身的蝙蝠镖，就在昨天她才被这玩意架在脖子上，又看了看面色复杂的布鲁斯·韦恩。

    后者刚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昨晚的电视节节目好看吗？唐小姐？”

    “你的文件都签好了吗？韦恩先生？”

    克拉克迟疑着开口：“那个……”

    唐于奈打断他的话，灿烂微笑道：“还有你，劫匪先生？”

    超人：……

    韦恩庄园。

    唐于奈、布鲁斯和克拉克面对面而坐，气氛沉重得像在开圆桌会议。

    唐于奈看着那两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两只戏精。

    “所以黑暗骑士的盔甲内其实韦恩集团的草包少爷？”

    “所以超人的正职其实是个劫匪？嗯？”

    克拉克正色道：“不，是布鲁斯指使我的。”

    很好，这个锅抛得好。

    布鲁斯横了超人一眼。

    唐于奈叹了一口气，不行这个讯息量有点大让她先缓一缓。

    布鲁斯挨着沙发，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这个掉马太突然他还未接受到。他问：“你跟影龙是亲兄妹？”

    影龙？

    唐于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半藏，回答：“不，我只是被他的父亲收养。”说着，她想起了昨天的事，问：“冬兵呢？”

    “在蝙蝠洞里。”布鲁斯说，“我通知了复仇者联盟。”

    唐于奈讶异：“复仇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冬兵的身份有点复杂。”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才通知了复仇者。

    等等。

    复仇者？！

    唐于奈猛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急得从沙发上站起来，问布鲁斯：“你有跟他们提起过我吗？”

    “有，”布鲁斯不解她为什么如此紧张，“怎么了？”

    “完蛋了完蛋了……”

    黑发姑娘彷佛失去了灵魂，行尸走肉的在原地转圈，疯疯癫癫的喃喃自语。

    她不久前才答应了托尼和史蒂夫不要乱搞事，这头她就不管他们的告诫，独自跑来了哥谭，掉了马不算还扒掉了蝙蝠侠的马甲。

    她接下来的命运，会得到怎么样的教训呢？:

    布鲁斯和克拉克两人看着忽然焉下来的唐于奈，她彷佛是个刚刚得知了自己命不久矣的病人，绝望的掏出手机。

    三十多个未接来电。

    她拨了回去。

    铃声响了不到一秒就被接起，那边传来托尼戏谑却有点生气的声音：“噢，你终于舍得给我们打电话了？刀客小姐？”

    “……”

    “我和队长明天就来哥谭。”

    “？！”

    唐于奈猛然惊醒，她还打算在哥谭躲个一两天，他们竟然生气得马上要过来了？！

    “过来教训一下你好好做人，以及告诉你一个消息，有个英国佬想让你当他保镖几天。”

    “谁？”

    “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